_聆风者

我别无其他星星 你复制了 不断繁衍的宇宙

【红兴】非常规病人记录簿(3_4)(完结)



6月1日 雷阵雨
艺兴要走了。
写下这句话的时候,我能感觉到我的内心平静无波。
我隐隐觉得他是只飞鸟,因羽翼未丰蜷缩在牢笼边,只等着飞出去的那一天。而日复一日,我用我的骨血养育他,他的翅膀逐渐强健有力…现在,他要离开我了。
爱最丑陋的阶段是开始胡思乱想之后?对吗?

五月下旬,他的状态越来越好。甚至能和除了我之外的人说话。倘若我现在还只是他的心理医生,这必然是个好现象。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我是他爱的奴隶,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,除了给他自由。
通常情况下,拥有他这种病的人对感情的感知很是迟钝。但他完全不同。我是说,我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,都能感觉到他对于我情感方面毫无保留的馈赠。那些感情不一定全部是爱,敬仰,崇拜,依赖或是其他。这不重要。
世界上,有这么一个人。你爱着他,他也有一点爱你。这就是我毕生所求。
和他第一次上床是在一场暴雨过后。我在办公室登记病历,他按响呼叫铃,求护士让我去找他。
我当即放下笔,急匆匆赶到病房,唯恐再看到洒落一地的饭菜和他通红的眼泪。
所幸那天的午餐并不是任何鱼类。他好好的半倚在床上,嘴里哼着首老歌,咿咿呀呀的。
“哥哥今天来得好慢。”他甚至没有抬眼看我,只是漫不经心地扫着房间里的陈设。
我向他解释了我手头有工作,没有第一时间接通他的呼叫铃。
“工作啦什么的坏借口。”我走到他身边,被他伸出手臂推开:“哥哥老爱说‘听到我的呼叫就会赶来’什么的,都是混蛋话。拿我当小孩子骗有意思嘛?”
后来他又说了几句什么,我实在是记不清了。因为我生平第一次,在他的面前发火了。
应当是因为那天的天气太过燥热,暴雨也没能冲刷。也或是因为病历档案太过繁琐,实在不好整理。再或者干脆就是因为我几天之前在他床下发现的上好锁的密码箱。
总之我对他发火了,把他吓得够呛。眼泪含在眼眶里,被他硬撑着不肯流下,眼睛憋出一圈可怜的水红。他背过身去用双手胡乱的抹脸,像只负气的奶猫。然后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:“哥哥要是讨厌我,走就好了。我一点也不介意。”
但他的话音又透着浓厚的委屈,使我分明地感到了他的介意。
明明他就只是那么坐着,安静又无害。我却感觉他像一个小恶魔,用尖利的手指攫住了我的心。
我亲吻了他,和以前那么多次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都不同。之前我大多只敢吻他的额头或是脸颊,为了安抚他或者是单纯表达我的爱。
但这次我是为了告诉他,明明白白地告诉他。
他是我的所有物。
我也确实将他变成了我的所有物。他被我弄痛了,眼泪糊了一脸,手指把我的背掐的青紫一片。到最后他甚至没了说话的力气,呜咽着在我耳边说:“哥哥是在杀我吧…”
我告诉他不是。
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爱他。用手托住他的后颈在他耳边重复。他开心一些了,但还是疼。于是悄声问我:“哥哥,那爱让人这么难受的嘛?”
我说是,爱总是这样。
他点点头,像是懂了。喃喃道:“我好爱哥哥,可我不想难受,那我能不能一天留出一半的时间不爱哥哥呢。”
他用手圈住我的脖子,盯着我的眼睛:“还是不要啦。我好爱哥哥,难受就难受吧。哥哥也不能因为难受就不爱我哦。”

我四十几年的人生中,听过许多人的告白。年少时她们的告白关于未来。年长后她们的告白关于现实。只有艺兴的告白是关于他的心。

我爱他,无论何时何地我都爱他。爱他爱到忽略所有他给我的谎言,只看他想要我看到的那一面。他骗我,有事情瞒着我,都没什么要紧。只要他还在我身边,哪怕只有这一刻在我身边。
他给我的一瞬,对我而言也是永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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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啧啧啧。”边伯贤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:“这出院手续也太好办了。我就去找你那老情人签了个字,嚯。万事俱备啦。”
张艺兴手里夹着根万宝路,但不怎么抽,只是看着它燃烧:“孙红雷也算是这医院的二把手,放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。”
“孙红雷…?”他惊讶的看着张艺兴:“他名字这么土…?哦这不重要,你怎么不叫他哥哥了?”
张艺兴没理会他促狭的笑,撇了撇嘴:“你再废话就给我滚。”
他提出行李箱,一点一点的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来的时候只拿了一套刀具,走的时候却装满了26寸的行李箱。细碎的生活用品多是孙红雷给他添置,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有这么多。

张艺兴是个杀手。
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拿钱杀人,本来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。这次的任务复杂,也就难在人多而已。六个人,对方又指名要割下同一个器官。死人身上动刀子,虽不符合他的美学,但酬金丰厚,他也认了。
他向来走艺高人胆大的路子,把器官寄存在医院冷库里,为求方便索性装病住下。
至于扮个瘸子。
不过就是为了好玩儿罢了。
人生无趣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都冷冰冰的做个杀手多无趣呢。
不如装个神经病,又傻又瘸。还能欣赏欣赏一个人爱他爱到疯魔的样子。

张艺兴再次把那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,然后合上了行李箱。
装个傻子,还能装上瘾么。
“哥…咱就这么走了?你也不跟孙医生打个招呼?”
边伯贤跟在他身后,接过行李箱自己提着。
“有什么可打招呼的。”张艺兴垂下眼睫,那一瞬间的安静有些可怜:“他知道我要走的,一直都知道。”




6月8日 多云

我是个失败的猎人,我放走了我的垂耳兔。

我知道他的不同寻常,发现他身上偶尔清理未干的血迹,注意到他打不开的密码箱。
我知道他要离开,他的腿能够行走,他经常谈笑风生却只在夜半到来的朋友。
他明明可以做的干脆利落,毫无痕迹,却故意为我留下诸多线索,像是指望我从杂乱的线团中抽出系到他心上的那个。

我并非毫无人脉,我打听出了他的大名。
做这一行的时候,他叫lay。
这名字很适合他,他躺着的样子很美。
这本记录簿要结束了。

我爱过一个人,他展露给我平滑的,毫无危险的刀背,然后把锋利的刃刺进我的心脏。
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形容。
若真要说…
大概是他从无比复杂而艰难的人生中,抽出了为数不多的天真和娇柔给我编织了一个温柔绮丽的梦。
于是我把一部分自己,也封存在了和他相爱的那一刻。
梦醒了,我也不再是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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